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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九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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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不愧是亂步先生。”

太宰撚起亂步的信, 從我手上拽了過去。

信上掉滿了我的眼淚。後知後覺的悲傷如同鋪天蓋地的潮水, 淹沒了已經沒有任何關於亂步私人物品的空間。

“清溪醬, 你看。”

太宰嘴角扯起一抹笑意, 他將信上的眼淚用食指塗抹均勻, 然後將信紙又遞了過來。

信上寫得密密麻麻的字跡正在逐漸消失。

“你做了什麽?”

“噓。”他食指抵在唇邊,示意我不要說話。

信紙上的字完全消失了,又逐漸顯露出另外一些字。

依然是亂步的字跡。

【我果然還是舍不得清溪溪啊。】

【清溪溪,那你呢?告訴我, 你還願意再看到我嗎(對手指.jpg)……】

等我看完整封信, 太宰洗完手回來, 又重覆了一遍:“真不愧是亂步先生。”

“太宰,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“這是暗信。”他見我不能理解, 解釋道,“亂步先生應該是寫了兩封信,這一封是用特殊的藥水寫的, 寫完字跡就消失了, 只有遇到特殊成分的東西, 才會顯示出來。”頓了頓,他慢慢說道, “比如淚水的成分。”

亂步在暗信裏寫了關於我的異能和“書”的事,如果我能夠得到完整的異能,就能夠重組已經損壞的“書”, 賦予它足夠多的羈絆, 寫下會變成現實的願望。

等到那時, 他就能覆活。

在信的末尾,亂步寫道:【其實不覆活也沒關系,耗死了費奧多爾這小混蛋也值了,以後他再也不能打擾你了。其他討厭的家夥,我都拜托給社長了……清溪溪,若合你意,一切皆好。】

太宰抽了一張濕紙巾給我,我擦掉了臉上的眼淚,才對他說道:“津先生,也是為了書嗎?”

“大概是吧。”

“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系?太宰,已經到這個時候了,請你不要再隱瞞我了。”我看向他,他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,雙手交疊枕在了腦後,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。

“沒什麽好說的。”

“亂步桑能不能覆活,和他有很大的關系。”我輕聲說道,“對我誠實一次吧,太宰。從小長到大,你已經騙了我這麽多年了。”

“就誠實一次,好嗎?”

“好啊。”太宰低垂的眼微微擡起,眼裏收了所有的玩味,“清溪醬,你聽說過平行世界嗎?”

“科幻小說裏讀過。”我想了想問,“難道你和津先生是從平行世界過來這個世界的?”

“我不是,他是。”太宰仰頭,吹著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紙風車,“坦白說,第一次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,還是很讓我吃驚的。”

“……”雖然這種事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,但對已經經歷了這麽多稀奇怪事的我來說,還是挺容易就接受了。

尤其太宰和津先生從各方面看都很相似,但……津先生對太宰卻似乎一直都很惡劣。

“另一個自己,對自己最初就是一副對待仇人的態度。”太宰微微一笑,“這足以證明,那人生來就是個惹人討厭的家夥。”

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太宰,這時候我本應該說上幾句好話的。

“太宰,織田作是誰?”津先生很明確地問過他一句話,你不想覆活織田作了嗎?

太宰眨了眨眼睛: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別騙我。”

“清溪醬,你剛才說只要我誠實一次。”太宰站起身來,朝門口走去,“我已經誠實過了,我該回去做晚餐了,再見。”

“太宰!你心裏也很想救回亂步桑吧,否則你怎麽會刻意送我到這裏?我只說要回去,並沒有說要來這裏。”

太宰停下了腳步,手搭在門把上。

“腳長在清溪醬自己身上,我又沒有控制別人方向的異能。”

“是你送我回來的……”

“社長不放心你,讓我們送你回來。”他一下一下地撥弄著門把,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,“其他人都在忙,於是我就來了。”

“可如果不是你,我也發現不了亂步桑留下的暗信。”

“我也是湊巧看到有暗字溢出。”太宰打開了門,走了出去,“亂步先生真的很敢賭呢,如果清溪醬沒有掉眼淚,這件事就揭過去了。”

“如果織田作和亂步桑,只能救回一個,你會選誰?”

“不會有這種選擇的。”太宰回過頭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“理論上,人死是不能覆生的。”

太宰走後,我躺在地板上,輕聲說道:“但也只是理論上……”

我想起了羅莎莉和西格瑪的事。我們曾經冷眼旁觀了羅莎莉瘋狂的舉動,直到現在,我才逐漸明白她心中強烈的渴望。

只是我和她還是不同的。她並不知道西格瑪心中所想,而亂步卻是渴望活下去的。

他渴望活著,卻下了一個很大的賭註。

如果我沒有掉眼淚,就不會發現那些字——亂步是想知道我會不會因為他的死而難過嗎?

因為我哭了,所以才敢把覆活的事講出來?要是我沒有哭,那豈不是這一切都不會被發現了。

不管怎麽說,這都是一件很走極端的方式。這家夥真是太亂來了。

我把信上的內容用手機拍了下來,傳給了福澤諭吉。發完之後,我又想起了織田作。

平行世界啊。

如果津先生是平行世界來的太宰,那麽津先生在的那個世界裏也會有中原中也了。對津先生很重要的人,中原中也一定認識的。一想到這裏,我立刻給中原中也發了郵件。

【中也君,你認識織田作嗎?】

不到一分鐘,中原中也就回覆了我。

【不認識。他是誰?】

中原中也不認識織田作,看來是我猜錯了,織田作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。

那他到底是誰呢?

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上別的了,幹脆屏蔽爸媽和花丸婆婆,發了一條朋友圈。

【請問有誰認識織田作嗎?】

沒弄清織田作和津先生的事,我決定先解決異能缺損的事,再去找【書】的遺骸。

不,也許不用我去找。亂步說,【書】最後是消失了,但遺骸應該是被陀思收走了。陀思一直與我們在一起,不方便帶在身上,東西應該保存在果戈裏那裏。

等我得到完整的異能,果戈裏多半自己就會找過來了。

我乘車到了鐮倉的海邊。

暮色冥冥,這個光景裏的海邊已經沒有人了。

很好。

我想到亂步舅舅他們的悲劇,防止打開後發生無法挽回的悲劇,特意挑了個無人的地方。

我從口袋裏取出了Pandora‘s box,這個是一個小巧精致的盒子。

這個小小的盒子,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。事到如今,已經不能對它做出任何評判了。

我將額頭抵在上面,喃喃道:“外公,雖然您一向不靠譜,但現在是關鍵的時候,請您就超長發揮一次吧。”

盒子發出了一聲輕顫,像是在回應我。

“拜托你了——”

我握住盒子上的鑰匙,輕輕一轉。

哢噠。

盒子打開了。

有金色的液體從盒子打開的縫隙間漏出來,我猜測這就是另一半異能,趕緊伸手去接,卻撲了個空。

是無形的東西。

溢出的越來越多,不斷地滴落在沙灘上,又緩緩流過,並以我腳下的沙灘為中心,逐漸朝四周擴展開來。

周遭的一切都變成了金色。

“真漂亮啊,要是能蓋成一座金色的城堡就好看了。”

我想起了幼年時在沙灘上和幸村他們堆城堡的時光,我堆的城堡總是又大又醜,丸井說很像是豬圈。

我的話音剛落,面前的沙子就逐漸聚集了起來,慢慢往一個點聚集。

“不會吧!”

“這就是另外一部分的力量麽?”

背後傳來了低沈的嗓音,我回過頭,看到本該在爸爸身體裏安眠的津先生,就站在我的身後。

我已經無暇顧及他了,沙子已經在我們面前堆積成了一座……城堡。

一座像是豬圈的城堡。

這個堆砌的水平跟我小時候在沙灘上堆城堡的水平完全一樣。

盒子張開的幅度越來越大,裏面溢出的東西也越來越多,我的手指也染上了金色。

最終城堡砌成,從上而下全部變成了一座真正紅磚白墻的建築。

“這不科學吧,這裏面都沒有加其他的建築材料。”

津先生摸了摸下頜說:“異能的存在本來就不科學。”

“這倒也是。”盒子裏的金光和鋪在沙灘上的金光全部都消失了,我手上的金光也慢慢消失了。

與第一次打開盒子的場景完全不同。大概分解的異能本來就充滿血.腥和悲傷,而重塑又是溫柔中帶著希望吧。

“你已經得到了全部的異能。”津先生淡聲說道。

“是的。”我俯身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子,想象中花的形狀,沙子在手中變成了一朵歪七扭八的紙花。

津先生看了我一眼:“看來還沒有能完全掌握。”

“與你無關。”

“現在開始,我會負責教你。”

“我不需要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們對視了兩秒後,二話不說動手打了起來。

津先生本身的異能也是【人間失格】,我的異能對他完全無效,只能單純依靠體術。我單手抱著盒子,又只能騰出另一只手來應付。

完全不占上風。

“聽話很難?”他捏住我的下巴。

“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?以前我當你是長輩。”我反問道,“可在鴨場的時候你陰了我。”

“那是必要的取舍,否則你永遠不可能得到全部的異能。”他冷冷地說道,“不騙你的話,你連區區一個費奧多爾都下不了手。”

他俯身,看著我的眼睛。鳶色的眼眸既真誠又無情。

“沒關系,我會好好教你的。”

他冰冷的手掌蓋在了我的臉上,遮住了所有的光。

所有的真誠和無情都融在了這樣一個撫摸裏。

砰。

我聽到了空氣被穿透的聲音。

蓋在我臉上的手移開了,光線湧入,我看到鮮血從他的手背上流下來。

有人朝他開了一槍。

我偏過視線。

太宰站在海邊,手裏握著槍,手指漫不經心地來回撥弄著安全栓。

“真讓人看不慣誒。”他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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